译文
亭前两旁的古杉劲直挺拔,就像一群衣冠楚楚的官员拱立在道路两旁。渐渐地我听到青翠的山谷里传来泉水声,有如群仙从东而下,身上的佩环琤琮作响。谁能相信这座奇峰是从天竺国飞来,将千丈青壁罗列在西湖边上?这是当年神仙用玉斧削下的方壶山,现在它的来历却无人能知端详。
山上的草木都因水分充足而茂密茁壮,绿玉般的竹林更显得清润。冷泉的流水就像秋天的白露,又好似琼珠落地聚成了波浪。我驾着小舟横渡这清澈碧绿的潭水,到达了对岸高耸的冷泉亭。我乘着酒兴起舞,身影如鸾凤在摇荡;我放声高歌,可莫让水底的鱼龙悲泣。这里的景物与我老家济南多相像,可恨如今我流落江南,客居他乡!
注释
辛弃疾在南归之后、隐居带湖之前,曾三度在临安做宫,但时间都很短。宋孝宗乾道六年(1170)他三十一岁时,夏五月受任司农寺主簿,至七年春出知滁州。这是他第一次任职于临安,也是三次中时间较长的一次,这首词可能就是这一次在杭州任上作的。作者于某个秋日游览了飞来峰下冷泉亭,这里美不胜收的风景使作者联想到了家乡相似的风景,顿生感慨,创作了这首词。
这是一首咏冷泉亭的写景抒情词。上片主要运用拟人手法描写冷泉亭一带景物,自上而下,形象生动,下片写登冷泉亭后所见和感想,最后点明题意,寄托了作者渴望收复国土、重返故乡的深情。
上阙主要运用了拟人手法来描绘冷泉亭一带的景物。从上至下,先从附近的山林和流泉曲涧开始描述。“直节堂堂,看夹道冠缨拱立。”这句话形容了山路两旁,那些高大挺拔的树木,像戴着冠缨的官吏一样,气概堂堂地夹道拱立。这在修辞上是拟人手法;在句法上是形容句置在主句之前。随着视线向下,那些翠绿的溪谷,其流泉的声音如同群仙东下时佩戴的环佩叮当作响。“渐翠谷、群仙东下,佩环声急。”这种声音的描绘,给人以身临其境的感觉
辛弃疾(1140年5月28日-1207年10月3日),原字坦夫,后改字幼安,中年后别号稼轩,山东东路济南府历城县(今山东省济南市历城区)人。南宋官员、将领、文学家,豪放派词人,有“词中之龙”之称。与苏轼合称“苏辛”,与李清照并称“济南二安”。辛弃疾出生时,中原已为金兵所占。21岁参加抗金义军,不久归南宋。历任湖北、江西、湖南、福建、浙东安抚使等职。一生力主抗金。曾上《美芹十论》与《九议》,条陈战守之策。其词抒写力图恢复国家统一的爱国热情,倾诉壮志难酬的悲愤,对当时执政者的屈辱求和颇多谴责;也有不少吟咏祖国河山的作品。题材广阔又善化用前人典故入词,风格沉雄豪迈又不乏细腻柔媚之处。由于辛弃疾的抗金主张与当政的主和派政见不合,后被弹劾落职,退隐江西带湖。► 838篇诗文 ► 1692条名句
绍兴八年十一月日,右通直郎枢密院编修臣胡铨,谨斋沐裁书,昧死百拜,献于皇帝陛下。
臣谨按:王伦本一狎邪小人,市井无赖,顷缘宰相无识,遂举以使虏,专务诈诞,斯罔天听,骤得美官,天下之人切齿唾骂。今者无故诱致虏使,以“诏谕江南”为名,是欲臣妾我也,是欲刘豫我也!刘豫臣事丑虏,南面称王,自以为子孙帝王、万世不拔之业,一旦豺狼改虑,捽而缚之,父子为虏。商鉴不远,而伦又欲陛下效之。
夫天下者,祖宗之天下也;陛下所居之位,祖宗之位也。奈何以祖宗之天下为犬戎之天下,以祖宗之位为犬戎藩臣之位?陛下一屈膝,则祖宗庙社之灵尽污夷狄,祖宗数百年之赤子尽为左衽,朝廷宰执尽为陪臣,天下之士大夫皆当裂冠毁冕,变为胡服。异时豺狼无厌之求,安知不加我以无礼如刘豫也哉!夫三尺童子至无知也,指犬豕而使之拜,则怫然怒。今丑虏,则犬豕也。堂堂大国,相率而拜犬豕,曾童孺之所羞,而陛下忍为之邪?
伦之议乃曰:“我一屈膝,则梓宫可还,太后可复,渊圣可归,中原可得。”呜呼!自变故以来,主和议者,谁不以此说啖陛下哉?然而卒无一验,则虏之情伪已可知矣。而陛下尚不觉悟,竭民膏血而不恤,忘国大仇而不报,含垢忍耻,举天下而臣之甘心焉。就令虏决可和,尽如伦议,天下后世谓陛下何如主?况丑虏变诈百出,而伦又以奸邪济之,梓宫决不可还,太后决不可复,渊圣决不可归,中原决不可得。而此膝一屈,不可复伸;国势陵夷,不可复振,可为痛哭流涕长太息矣。
向者陛下间关海道,危如累卵,当时尚不肯北面臣敌,况今国势稍张,诸将尽锐,士卒思奋。只如顷者敌势陆梁,伪豫入寇,固尝败之于襄阳,败之于淮上,败之于涡口,败之于淮阴,较之前日蹈海之危,已万万矣!倘不得已而至于用兵,则我岂遽出虏人下哉?今无故而反臣之,欲屈万乘之尊,下穹庐之拜,三军之士不战而气已索。此鲁仲连所以义不帝秦,非惜夫帝秦之虚名,惜夫天下大势有所不可也!今内而百官,外而军民,万口一谈,皆欲食伦之肉。谤议汹汹,陛下不闻,正恐一旦变作,祸且不测。臣窃谓不斩王伦,国之存亡未可知也。
虽然,伦不足道也,秦桧以心腹大臣而亦为之。陛下有尧舜之资,桧不能致陛下如唐虞,而欲导陛下为石晋。近者礼部侍郎曾开等引古谊以折之,桧乃厉声责曰:“侍郎知故事,我独不知!”则桧之随非愎谏,已自可见。而乃建白,令台谏侍臣佥议可否,是明畏天下议己,而令台谏侍臣共分谤耳。有识之士,皆以为朝廷无人。吁,可惜哉!孔子曰:“微管仲,吾其被发左衽矣。”夫管仲,霸者之佐耳,尚能变左衽之区,而为衣裳之会。秦桧,大国之相也,反驱衣冠之俗,归左衽之乡。则桧也,不唯陛下之罪人,实管仲之罪人矣。孙近附会桧议,遂得参知政事。天下望治有如饥渴,而近伴食中书,漫不敢可否事。桧曰“虏可和”,近亦曰“可和”;桧曰“天子当拜”,近亦曰“当拜”。臣尝至政事堂,三发问而近不答,但曰:“已令台谏侍从议矣”。呜呼!参赞大政,徒取容充位如此,有如虏骑长驱,尚能折冲御侮耶?臣窃谓:秦桧、孙近亦可斩也!
臣备员枢属,义不与桧等共戴天。区区之心,愿断三人头,竿之藁街。然后羁留虏使,责以无礼,徐兴问罪之师,则三军之士不战而气自倍。不然,臣有赴东海而死耳,宁能处小朝廷求活耶?小臣狂妄,冒渎天威,甘俟斧钺,不胜陨越之至!